正如白兰霜所料,那群人夜间换班点卯发现少了两个,一问便有人说白日看见那两个往洗衣的水潭去了,小领队的打着火把去那边搜了没见着人,又被瀑布飞溅外加骤然落下的夜雨浇了个透心凉,憋着一肚子火极为不善地踹开了女眷们居住的石室,就要拿人来问话。

    带着泥泞的皮靴重重踏地,那带头的男子马鞭一甩,划出了令人心惊的破空声。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女子们,窸窸窣窣站成了一堆。

    裴思云跟着白兰霜从小间里出来,本来是站在排头的,结果被女人们有意无意地推搡到了后面,这时候她才瞧出来,这屋子里的站法,是有讲究的。

    白日里真正洗衣的那一群人,有不少都已经在纠缠的时候受了鞭子,这些淘金人发起火来是什么德行她们最清楚不过,都不用提前知会,就已经默契地将体弱受伤的姐妹们排到了最不容易受波及的内侧。

    带头的领队甩着鞭子大声呵斥,裴思云也大致能猜得到他在问什么。

    前排几个身板稍微壮实些的姐妹大着胆子回了,说是白日里没有见过,折腾了半夜寻不到人的领队,就拿她们当了无端的发泄,细密的鞭子胡乱抽了几下,落在女人们的身上,瞬间就见了血痕。

    白兰霜看该给的面子也给够了,冷了脸站出来,道:“要是首领交代过明日寨子里不用人洗衣做饭伺候了,你就撒开手了打。”

    那领队的手一顿。

    “我不晓得寨子里丢了人高马大两个手下,做什么非要来折腾我们姐妹,若是真有话说,咱们这会子就去找首领。”

    那领队对白兰霜有些忌惮,晓得她吹枕边风的本事,又虚空挥了几次鞭,才带着人骂骂咧咧离开了。

    白兰霜叹一口气,让人关好了门,从小间内掏出仅剩的药粉,裴思云帮着给前头挡鞭子的姐妹上药。

    那姐姐胖胖的,眉目间满是柔和,看着替她上药的裴思云,轻轻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在一旁帮忙的白毓听了,自觉上来给她转述。

    “师父,阿曼姐问,你是不是能逃出去?”

    裴思云无力的摇了摇头,道:“即便是我有心,这万重险山不识路,出去了又能往何处跑呢?”

    圆脸的阿曼忽然凑近白毓,同她附耳了几句,裴思云眼见着白毓的眼神中,生出了些熠熠的光亮。

    白毓隐隐有些激动,她也同阿曼那般,附耳到裴思云边上,悄声道:“阿曼姐姐说,她知道这儿的路,如果师父想走,她可以告诉你!”

    裴思云将信将疑,阿曼见状,便把二人拉到了角落,道:“我知道妹妹的事有本事的人,你不信我,且先听我说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猎户家的女儿,这一片深山老人们都传里头有吃人的人熊,向来没有什么人敢来。我爹爹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猎手,不怕人熊,所以我小时候跟着来过好几次。”

    阿曼年纪看着要比裴思云大上一些,她小时候也就是十多年前了。

    “后来,这片林子里多了好多南边来的人,安营扎寨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,我爹爹也就是那时候被请来做向导的。”

    “再往后,他们发现了金子。”阿曼说至此,眼眶红红,“这群畜生怕我爹爹泄密,过河拆桥,竟将我爹爹斩杀在那金沙河边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和阿娘在家中等了好几日,都不曾等到爹爹归家来。那时候我就知道,爹爹他肯定出事了。”